那天上午下雨,我們在家休息半天,呵呵,這是唯一沒有出去游玩的半天。中午,眼見天放晴了,我和朋友,還有朋友的親家,悠悠從歙縣老街穿八角牌坊出老城城門,左拐不遠便至練江的江岸。臨江,好像還若有若無的微雨濕風(fēng)拂面,江天相連,豁然開闊。抬首,暗紅色的紫陽橋遠遠地矗立于江中,厚重古樸。俯身,那青綠色的江水在腳下緩緩的流過,從容淡雅、逶迤東流。作為漁梁的水口,從前不知多少徽州少年背負家族的厚望,告別新婚的妻子,從這里出發(fā),走上人生的戰(zhàn)場。這碼頭,不知曾演繹過多少“執(zhí)手想看淚眼,竟無語凝噎”的凄楚??!
看上游處,江面隆起,稍許傾斜,江水湍急,伴著轟隆鳴響至高處而下泄。遠遠望去,猶如一匹絲白的綢緞覆蓋在江中,光滑如鏡,而在綢緞下安然躺著的,正是千年漁梁古壩。
沿石階慢慢下到河邊,只覺它并不雄偉,欠些霸氣。與我們
成都的
都江堰相比,有小巫見大巫的感覺。待得走近,才發(fā)現(xiàn)它的壩面很寬,從上游至下游的江面足有十幾米,象一條很寬很緩的水上滑梯。當江水從壩頂一傾而泄,延綿整個壩面,和著轟隆水聲,這才是漁梁壩的氣勢所在。
漁梁壩始建于隋末唐初,此后于宋、元、明、清歷代均有不同程度的修建。而我們今天看到的大壩,主要是清康熙年間修建后保留下來的模樣:壩面鋪著青白色的花崗巖石,縱橫交錯,交接的縫隙可見燕尾狀的石塊,稱燕尾鎖,它象釘子般直插至幾米深的壩底,鎖牢壩石。這古壩,承載的不止是恒久的江水,更是千年歲月的積淀。
看碼頭江邊停泊了許多村民的木質(zhì)游船,我們正猶豫要不要乘船游魚梁壩,有一艘木船慢慢靠近,船老板招呼我們,熱情地叫我們上船,哦,是熟人。朋友親家悄悄告訴我們,船老板原來是她娘家的鄰居,鄰居們都叫他“三哥”。
上得船來,我們一面對著煙雨朦朧的兩岸不停的按動快門,一面聽三哥講有關(guān)連江、歙縣的古老傳說。他講了好多,比如練江--新安江一頭一尾出了兩個領(lǐng)袖,即江頭的胡錦濤,江尾的江澤民。但我卻對“歙”之的來歷,記得最清楚,很有意思。原來這個字還與唐代大詩人李白有關(guān)。話說當年李白在京城參加殿試,認識一位歙縣的書生,當時此地還不叫“歙縣”哦。后來,李白云游到了
安徽,住在客棧,一天冒著蒙蒙細雨散步到了連江邊,突然想起那位許姓的同窗,問問路人,路人告之許書生住在江對面。李白連忙跳上渡船,像我們一樣欣賞兩岸的美景,一面任船兒劃向?qū)Π丁:鋈?,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居然沒有帶錢出門。他連忙對船家說:我忘帶錢了,看你船上有筆墨,你快拿紙來,我給你寫幾個字頂船錢。寫什么喃?有了,先寫“一”又寫“口”再寫“人”,合起來就是“合”字,意思是一口人,也就是我,再寫一個“羽”意思是下雨了,還寫點什么呢,有了,再寫一個“欠”,就是我沒有船錢,只好欠你的了。李白笑了起來,這字就讀“社”,意思就是我賒你的船錢。你把這幅字收好,用它抵船錢綽綽有余。這樣,歙縣的歙字就誕生了。聽三哥將完,我們覺得好有意思。91年到
黃山,初次看見
安徽的地名“歙”“黟”二字,還不認識,回家查過字典才知道。不知不覺我們在三哥的船上已經(jīng)由魚梁壩逆流而上,從水路回到了紫陽橋。
下得船來,朋友的親家給我們講了三哥的事。他是一個“老三屆”高中生,學(xué)習(xí)成績很好。如果不搞“文化革命”,他也許就讀了大學(xué),成為一名優(yōu)秀的教師或者科學(xué)家。可是,他高中畢業(yè),就下了農(nóng)村,后來,招工成為工人,再后來,下崗了。更讓人郁悶的是,他愛人在幾年前突然癱瘓了!三哥每天在魚梁壩靠劃游船維持生活,回家還要照料癱瘓在床的愛人。天氣好時,他會放棄一些掙錢的時光,將癱瘓的妻子背出來曬太陽。
我不由對這個三哥欽佩起來。是啊,每個人在人生道路都有不如意之事,但像他那么艱難、坎坷,還保持樂觀積極的態(tài)度,確實令人唏噓。
漁粱,是一個值得駐腳的地方。